戌时正刻,安平侯带来围堵侯府的家奴都有些疲累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在门口叫嚣。
安平侯搬来一张宽大的座椅,仍旧坐在那,背后靠着个软垫,目光如炬地盯着陵阳侯府大门,他的愤怒丝毫没有消减。
陵阳侯府的家丁垂手守在门口,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怒了那位侯爷,把气撒在他们这些奴才身上。
陵阳侯府的大管家好心拿了些吃食给安平侯,也被他怒摔在地,并扬言叫于望轩出来赔腿。
听到安平侯的怒吼,安平侯府的家奴们瞬间来了精神,附和着他们家侯爷的话,向陵阳侯府讨要着公道。
陵阳侯府大管家被这气势吓得,赶紧退了回来,摇头叹息着,心中十分感慨,他在侯府大半辈子,服侍过三代侯爷,还是头一次见过有人敢堵陵阳侯府的大门。这偌大的侯爵府,怕是不成了。
京兆府高煜大人亲自带了官兵过来,见了安平侯先是行了拜礼。
“高大人怎么来了?”安平侯问道。
“侯爷,万花楼的管事来报,昨日有人在万花楼闹事伤人,下官特来陵阳侯府带二公子回去问询。”高煜道。
“高大人亲自过来,真是给他们脸了。”安平侯瞥了一眼陵阳侯府大门上的牌匾,冷哼一声。
“涉及二位侯爵公子,下官自然不敢怠慢,一会儿还得去趟安平侯府。”高煜不卑不亢地道。
“我儿如今躺在家里,下床都不能,怎么?高大人要把他抬进京兆府吗?”安平侯站起身,双手负力,有些气愤道。
“侯爷息怒,下官只是例行公事,还请侯爷行个方便。”高煜刻意向安平侯躬身行了个礼。
人家有礼有节,安平侯倒不好就地发作。况且京兆府尹虽算不上什么大官,但管辖京畿一带,况且如今高煜正受重用,不可小觑。
侯府门外的气氛变得莫名诡异,郑初月恰如其分地领着于望轩出现了。
“见过安平侯,见过高大人。”郑初月朝那二人盈盈一拜。
“二夫人有礼了。”高煜躬身还了个礼。
安平侯对郑初月倒没什么不满,只是看到于望轩,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胸中的怒火噌噌地往上窜。若不是高煜在,他肯定卸了于望轩一条腿。
于望轩张了张嘴,似乎想为自己解释几句,但目光一触及安平侯,吓得又低下了头去。
“高大人,二爷,我就交给你了。”郑初月对高煜道。
“多谢二夫人。”高煜拱手道,说罢,便回头示意身后的官差上前,将于望轩领了过去。
于望轩边走边频频回望郑初月,眼神中充满渴求。他为了个青楼女子,把自己折腾进了京兆府,此刻已是后悔不迭。
如今只有寄希望于郑初月,但愿她真能保住他和他那条腿。
郑初月懒得看他,转向高煜道:“高大人,我家二爷伤了安平侯府小公子,我们陵阳侯府上下都感到十分抱歉,
如今还要拖累小公子带伤前去京兆府问案,内心实在不安,不知高大人可否通融一二?”
安平侯一听这话,立马对郑初月有了好感,这丫头可比陵阳侯府的那帮人强多了!
高煜低头思索片刻,道:“二夫人所说不无道理,这样吧,先让小公子在侯府好好休养,等他好些,本官亲自去侯府问询案情,小公子就不必去京兆府了。”
“多谢高大人。”郑初月道。
“告辞。”高煜说完,便带着一众官兵还有于望轩回了京兆府。
“侯爷,”郑初月对安平侯道,“您可还满意?”
“到底是王相的外孙女,不似于家人一般恬不知耻,唉,可惜了你呀。”安平侯摆了一下手,示意打道回府,临走前,还不忘朝陵阳侯府的门前吐了口唾沫。
安平侯最后这一举动,着实惊呆了郑初月,好歹他也是有爵位的侯爷呀!
不过再一想想,这老头也挺可爱的,至少做了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安平侯刚才说的王相,是郑初月的外祖父,先帝时期的丞相。当年渭水一带发了大水,淹没了不少村庄,灾情严重。
王丞相亲自前往赈灾,劳累过度,死在了当地,当地百姓感念王相恩德,由一百名乡民代表渭水百姓,长途跋涉来到京城,送来了“万名衣”,上面不仅有百姓们的签名,还详细记载了王相在渭水治灾的功绩。
郑初月处理完安平侯的事情后,便回了烟曦居。
刚进门,杨氏就来了,对着她好一番恭维。
郑初月有些累,不想再应付杨氏,便叫星雨拿了一盒潭溪雪芽给她,好好地将她送了出去。
杨氏得了潭溪雪芽,高兴的两眼光芒四射,欢欢喜喜地从烟曦居走了出来。哪里还顾得上说让京兆府多多照看于望轩的事。
这一盒子潭溪雪芽够她向那些贵夫人们炫耀一年的了!
郑初月按了按眉心,命人进来伺候洗漱,今日她想早点睡。
“姑娘,郑叔刚才命人递了话进来。”星雨悄声在郑初月耳边道。
郑初月抬头,看向星雨,见她蹙着眉,便让屋内伺候的丫鬟先出去。
“郑叔说了什么?”郑初月问道。
“郑叔说他去到高大人府上的时候,高大人已经带着官兵来了陵阳侯府。”星雨道。
郑初月听了,也不禁蹙眉。
“还有……”
“还有什么?”郑初月问。
“还有,姑娘今日吩咐找说书先生的事,郑叔去办的时候,发现京中各大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在说二爷为了花魁娘子打了安平侯小公子的事。”
“竟有这样的事?”郑初月内心充满了疑问。
“姑娘,你说会不会二爷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故意整治他呢?”星雨也猜想着各种可能。
郑初月猜不透,但总感觉有人在密切关注着陵阳侯府,对她对整个侯府了若指掌,因此才能事事抢在她前头做了。
不管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都算是帮了她大忙。
夜里,郑初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本来想着早睡可以养足精神的。结果却是睡不着。
她实在想不出来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些事,又是何目的。
她有想过去问高煜,是谁叫他来陵阳侯府的。可是高煜不见得会告诉她。
会是谁呢?